Page 97 - 《上风》202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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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纳百川
HAINA BAICHUAN
开往 的班车
□ 周天红（四川泸州）
盖顶坡，野猪崖，那是连接起来的一道山梁，也是村 才带着我去赶一次白合场，看看那里赶乡场的热闹，再近
子的最高处，站得高，看得远嘛。 距离地看看班车的真模样。看着班车冒着青烟顶着大气
当然，放牛坪就是更需要说一说的地方了。野猪崖位 包吼着大喇叭快开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站在公路边上的
于盖顶坡的最高处。野猪崖后面就是放牛坪了。放牛坪是 高处躲着，心里总怕那大家伙像牛一样疯了要乱顶乱撞，
盖顶坡那道山梁子的一处平地。春天里，放牛坪可就热门 吓人得很。在盖顶坡上的野猪崖处看着班车以及那个大
了。放牛坪那里有花有草，有蜂有蝶，还有野山果，那都是 气包，心里没有一丝怕意，还高兴得很。我给刘二娃说，
诱人的好东西啊。肚皮饿了，摘些野山果吃着，再看看花 来来来，咱俩堵一把，猜一下走马岭上下次出现的是班车
花草草，追一追花蝴蝶红蜻蜓麻雀子什么的，那都是可乐 还是货车，猜输了，就两把牛草。那个下午，我全堵赢了，
的好玩好耍的事。 赢了刘二娃大半背篓子牛草，气得他娃后悔了两天。我知
刘二娃突然喊了一声，别追了，快看，车来了。我从草 道刘二娃心里有气。他呀，怎么能堵得过我呢。他只在野
丛里几大步跳出来，小跑着往野猪崖上爬，一看，当真是 猪崖上远远看过班车，还没有亲自去白合场近距离地看
车来了，还是一辆班车。那很明显，肯定是一辆班车。早 过那家伙。究竟那大气包是顶在班车的顶上还是腰上，他
些年，川南地界的班车都有一个显著的特色，那就是班车 都说不出个一二三的。
顶上有一个大气包，是用来装天然气燃料的。川南盛产天 盖顶坡上的野猪崖是刘二娃去过的最远的地方。白
然气。天然气是班车最直接最简单最便宜的发动机燃料。 合场，刘二娃没去过。就是走马岭，刘二娃的亲二姑的家
每个场镇基本上都设有天然气加气站。班车开到场镇上， 就在那里，他娘都没带他去过。刘二娃的娘呢，早跑了。用
下了人，再加满一个气包的天然气，就能跑好几十公里路 村里人的话说，早被人拐跑了。其实，这些，都是正常人要
程。货车烧油，备的是油箱，大多是一个样子。班车就很 决定的事。刘二娃的爹赌钱耍牌还喜欢喝大酒。耍牌输惨
显眼了，远远的看不到车子，只要能看到大气包，三岁的 了，就喝了酒回家耍酒疯。哪个女人受得了那种日子呀。
小娃都知道，那是班车来了。乡下人俗话里，干脆就把班车 跑，是必然的决定。刘二娃的爹呢，说是做牛生意，其实
叫着气包车或大气包。 就是东一场西一场地混着过日子，哪顾得了家哟。爹放了
我刚上气不接下气地爬上野猪崖，看着了，是班车来 一条牛在家里，就让刘二娃成天割牛草喂着。刘二娃的主
了。一辆班车顶着一个大气包，在走马岭上向一朵云一样 要“业务”，就是上山割牛草，他还是个娃呢。
飘进了白合场。白合场是离村子最近的一处乡场镇子。白 刘二娃说，什么时候，我要是能去一趟白合场，坐一
合场不大，就两条老街老巷。白合场可闹热了。尤其是赶 回班车，死了都安逸。那个春天的下午，我看着刘二娃说
乡场的日子，那里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鞋子踩掉了都弯不 这话时，他眼里冒出的了一滴泪花。刘二娃话音刚落，一
下腰去捡。白合场东头场口是卖猪儿牛儿鸡呀鸭呀鹅的 辆班车顶着个大气包正从白合场开出。我俩眼睁睁地看
牲口市场，还隔着半里地就能听见牲口高声粗气地叫唤。 着班车冒着青烟从走马岭上像一朵云一样开过。从白合
西边场口是卖粮食卖家具卖山货卖瓜瓜菜菜的农贸市 场到走马岭，从走马岭再开往下一站。我们都知道，那就
场，进进出出，人来人往，只看得见一个个脑袋瓜子窜动， 是远方了。远方是个什么样子呢？是大江大河，是城市，
说话声讲价声喊价声，那是掀翻了屋顶。离着农贸市场不 是大海，谁又知道呢？那时候，我和刘二娃最想知道的，
远处，那就是车站了。每天进进出出白合场的班车不多， 远方会不会有鸡呀鱼呀肉呀糖呀果呀那些好吃的好看的
就五六个班次。所以，看着班车进入白合场，那就是个稀 好玩的。也许，远方城市里，就是那些街边小店里飘出来
奇事。 的香味，都比野猪崖放牛坪上的野果子好吃好闻好耍得
白合场逢农历三六九赶乡场。偶尔赶乡场的日子，娘 多。能坐着班车去一回远方，那是那个春天里，我和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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