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2 - 《上风》2022年第3期
P. 52
厕所已被人占领,你想上厕所没门,你想在过道上活动 趟流动的农贸集市专车一点都不为过。每日清早的第一
下更不行,就这样我从常州上车一直被挤着站了一夜一 趟车,从资阳出发,陆续上成都卖菜的、卖肉的、卖家禽
天,没水喝、有干粮不敢吃,直至第二天黄昏时到宝鸡站 的,还有那些卖自制的竹编用具的,可谓应有尽有挤满
后,整节车厢方才稍有松动。 了整节列车。
一身僵硬的我好不容易在车厢里获得一块地皮,坐 那趟列车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上车可不买票,从车
下去就感觉整个身子都快散架了,靠在座椅的侧面不一 站工作人员到列车员都是不看票,而视情收取乘车钱
会就沉入了梦乡…… 的,有些与列车员混熟的农民基本不买票,列车员随意
“起来了,睡觉的快起来了。”我朦朦胧胧地睁开 拿些小菜或禽蛋类就放行了。列车到达成都火车北站,
眼只见几个列车员正忙着对旅客进行验票,那个推我进 手提肩挑农副产品的浩浩荡荡大军蜂拥般出站,车站
车厢的列车员一脸灰丘丘地站我面前生硬地吐了一个字 检票口工作人员笑眯眯地望着这支队伍出站,只差呼出
“票”,我懒洋洋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工作证,把证件里 “欢迎欢迎”类的口号了,我好奇地问出站口检票员:
夹着的探亲票在她面前亮了下“喔,是铁路职工”。她瞟 “你们咋不查他们的票?”
了一眼自言自语地把手伸向了其他乘客,这时我才稍有 “他们都是为我们成铁局提供农副产品的人,成铁
清醒地看见几个一脸尴尬的没票人,像俘虏似被押着等 局的人欢迎都来不及。”这倒是句大实话,我尾随这支
待补票…… 队伍进入北站对面的北一巷,铁路局的职工家属早就在
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中,列车龟行似的穿越在秦岭 街边等候着这支队伍,僻静的小巷顿时热闹起来,一个
山涧,长途旅行的人们在困乏中被连绵的“咯隆咯隆” 自然的雏形农贸集市在成渝线资阳至石板滩沿线的农
声东倒西歪地催入了睡梦中,整节车厢一改白天的喧 民和成铁局职工家属的默契下,在火车北站一带形成。
闹陷入了死般的沉寂,处于似睡非睡迷糊的我,突然被 记得有一次,一位中年农妇背着7、8只一斤来重的
一阵骚动声惊醒,我起身将脑袋探出窗外,只见车窗外 雏鸡汗流浃背地挤上车后站在我的座位边,“你背篼里
浑浊的灯光下,矗立的站台牌显出“秦岭”两字,站台上 的雏鸡卖好钱一只?”
几个老乡提着野鸡等山货,边跑边喊地叫卖着手中的山 “一元一只”她直爽地答道,“那给我来两只”,我
货。 女儿最喜欢吃小煎鸡,在我厂区附近的农贸集市只要八
“秦岭站停多久?” 毛一只,到成都多两毛钱也不贵。
“约半个小时。”列车员没好气地答道。 从周边的农民望着农妇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元八毛
“咋这么长?” 钱卷进那皱巴巴地旧手绢时所透出的眼色里,你可看到
“等会车。” 她们对这一元八的那殷切的期望。
迈着稍有肿胀的腿,总算可到站台上踩下地气了。 数十年过去了,这趟给农民们带来致富的绿皮车是
二月的秦岭,正值冰天雪地时际,站台上一股寒气 否还行驶在成渝线上,我不得而知,但改革开放成渝一
袭来,让人不由打了个寒颤,但清新的空气到也让人能 线改天换地的变化,却让我晓得这群农民再也不会像过
提点神气。眺望远处,寂静的连绵群山在明月下,略隐 去那样早出晚归为挣那份辛苦钱了,她们中或许已安居
略显出披着皑皑白雪的戎装,看着站台上窜动的老乡手 在新房里享受着幸福的晚年了,或许还在为更远大的目
中那些冻僵的野鸡等山货,到给人生出一种进山探寻神 标努力……
秘的冲动感。 绿皮车的喧闹声不会在我脑海中消失,绿皮车上那
要说与绿皮车的情结,就数行驶在成渝线上资阳 些忙碌的身影也不会在我的记忆中忘却,绿皮车留给我
到成都段那趟站站停的绿皮车了。用现在的话说,那是 的情结似沱江沿岸的砂砾永远沉在我的心底。
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