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风征文|百年历程:清官能断家务事

清官能断家务事

罗先贵(区作协会员)

 

 

为了庆祝建党100周年,茶店子育苗路社区的陈主任正在带领社区的工作人员学习党史。当他念道:“长征初期,‘左’倾教条主义者从进攻中的冒险主义变成退却中的逃跑主义,致使红军在突围过程中损失惨重。为了摆脱尾追和堵击的敌军,毛泽东同志建议中央红军放弃去湘西同红二、六军团会合的计划,改向敌军力量薄弱的贵州挺进……”社区干部正听得津津有味,冷不防社区的工作人员小杜一头大汗闯进来,结结巴巴地说道:“陈……陈主任,育苗路社区五栋三单元的小李家又硝烟弥漫了!”

陈主任一听,奇怪地问道:“上个礼拜才把她们搁平了,这才好了几天,咋个又闹起来了嘛?”

小杜说:“听说是为了100块钱!”

陈主任更奇怪了:“100块钱?”

小杜说:“就是嘛,为了100块钱,李大娘寻死寻活的,高矮说她不想活了。左邻右舍劝了半天,这才稍微好了一点点。你快点去劝一下小李的婆娘嘛,歪得很啊!”

说起小李的婆娘,陈主任皱了一下眉头。这是个拧经贯骨、油盐不进的女人。

社区的另一个工作人员叫小马的说道:“小李的婆娘是不是姓刁的那个女人啊?”

“就是,就是!”小杜回答道。

小马笑了起来:“姓怪人也怪!但是喃我听说这个小刁平时在小区头还是乐于帮忙的一个人得嘛!上次我到育苗路社区去,我还看到一个老太婆提起米气喘吁吁的,小刁还抱起娃娃的,她二话不说,就帮太婆提起米,还一直送回家得嘛!”

陈主任“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了。

小杜又补充了一句:“李大娘把行李打整归一了,高矮说是要回金堂乡下老家去,再也不想受这个窝囊气了。”

“婆媳矛盾这门深沉嗦?”一个社区工作人员自言自语道。

陈主任“啊”了一声,沉吟了片刻,说道:“今年是建党100周年,我们社区既然出了矛盾,就要把群众的困难当作自己的困难来解决,大家说好不好?”

 

 

陈主任连同小杜,还有社区工作人员小马去了育苗路8号大院。

到了5栋3单元12号的小李家,还没有敲门,就听到里头哭的哭、闹的闹,一片硝烟弥漫。

陈主任上前敲门,小李开的门。惊讶地喊了一声:“陈主任!”就不说话了。

陈主任跨进门,一看小李家婆媳二人,一个鼓脸鼓色,一个秋风黑脸。娃娃又在那里哭,那个架势,是喊不倒地劝不倒。

小杜开玩笑地说道:“陈主任驾到,还不列队欢迎嗦!”

屋里头只有小李一个人的掌声孤零零地响起。

小杜连忙说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莫要当真!”

看到社区主任都来了,小刁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拖了一张凳子,说道:“陈主任,坐嘛坐嘛!”

小李又连忙倒了一杯水,说道:“陈主任,请喝水,请喝水!”又拖出两张凳子,说道:“都请坐,都请坐!”

陈主任的屁股还没有挨到凳子,小李的妈,人称李大娘的就气鼓气涨地说道:“陈主任你来评个理,这个媳妇说啥子她有100块钱不见了,高矮说这个屋头莫得外人,硬说我偷了。天理良心啊,我老太婆没有吃过猪嘛见过猪跑嘛,未必然100块钱就把我的眼睛打瞎了嗦?天理良心啊!”李大娘越说越委屈,两只手拍打着膝盖,又拍打着胸口,气得手直抖。

小马连忙把刚才小李端给陈主任的那杯水递给李大娘,说道:“大娘莫急,莫急,我们今天就是来看一下到底是咋个回事,我们相信,大娘决不会做这种事的。”一边说,一边在李大娘的后背不停地抚摸,以此平息李大娘的怒火。

小刁抱着她大约两岁的儿,也气呼呼地说道:“陈主任,你听我说嘛,这个事情是这样子的。前天晚上,这个娃儿硬是不睡,我就拿了100块钱来逗他。这个娃儿手头拿着钱,我还逗娃娃说,娃娃,这个是钱钱,认到哈!这个钱钱二天妈妈给你买好多糖糖哈!我一说糖,这个娃娃嘴巴头就‘糖糖,糖糖’地喊。这个娃娃老是不睡,又不停地喊‘糖糖,糖糖’,我就在他嘴巴头塞了一根棒棒糖。还莫说,娃娃嘴巴头塞了一块糖之后,又诓了一阵,娃娃就睡辍了。我也累得伤心,一看娃娃睡了,我把娃娃安顿了后,便倒头就睡了。昨天早上我醒了后,咦,我一想,昨天晚上我还给了娃娃手上100块钱得嘛,我翻身起床,东找西找就是不见这100块钱。陈主任你说,这100块钱,不是她偷的未必然还是我偷的?这个屋头啥子不掉,就掉了100块钱?要钱吗明说嘛,搞这个台子!”小刁的嘴巴嘟起,一脸不屑的样子。

一个“偷”字,叫李大娘火冒三丈,不依教了,呼天抢地一样吼起来了:“咦!天理良心啊,我老太婆辛辛苦苦从金堂撵过来。每天买菜弄饭打整卫生,你打麻将我带孙儿,累得我像个龟儿子一样。外头请个保姆,不说三五千吗,两千块钱还要看人家干不干?我老太婆一分钱得不到,还要受气!算了,算了,早死早投胎,早走早安逸。我走!我走!”

小李在一旁听说他妈要走,慌了,连忙说道:“妈,我又没有说你拿了得嘛,这不是陈主任都来了嘛!”

其实陈主任在一旁听了,心头也是在打鼓。常言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今天遇到了一件无头案,咋个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的脑壳都大了,更何况这是没有一点线索的案子。媳妇小刁说李大娘偷钱,李大娘又整死不认账。从逻辑上讲,陈主任相信李大娘不会偷钱,但陈主任又没有证据说李大娘是清白的。

可是,这丢钱看来也是事实,小刁也不会胡编乱造。一时间,陈主任和小杜、小马愣在了那里。

冷场了一会,小杜还在启发小刁,说道:“小刁,你再想一下,是不是丢在啥子地方,想不起来了?”

小刁说道:“这门子屁大的一个地方,还要想啥子。你莫说,前天的钱丢了就丢了嘛。我昨天早上起床找不到,我给小李说了,他还不相信。他不相信因为是她的儿得嘛。我说好,你不相信你再拿100块钱出来,我们再做个实验,看是鬼偷钱还是人偷钱!昨天晚上临睡前,我悄悄又放了100块钱在桌子上,果不其然,今天早上我起床一看,钱又莫得了,你们说嘛,是人偷了还是鬼偷了?”

陈主任一听,更是愕然了。第一次丢了钱,这个第二次又丢了钱,怪了!

李大娘一听,更是怒不可遏。手指着小李骂道:“啥子喃?今天早上又掉了100元,你敢和这个婆娘伙起来试探我,你是不是我的儿,嗯?”

小李低着头,嘴里嗫嚅着,说道:“妈,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

陈主任和小杜、小马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小马大叫道:“耗子,耗子!”

众人一看,当真有一只大耗子从客厅边上一下就梭过去了,眨眼间就跑到了厨房旁边放洗衣机的角角头。

陈主任说道:“李大娘也莫怄气了,小刁也不要东怀疑西怀疑的。这个偷钱的贼娃子狡猾得狠,就在你们屋头。”

小刁和李大娘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叫道:“啥子喃,贼娃子就在这个屋头?”

小杜和小马也是一头雾水,不晓得陈主任是啥子意思?

陈主任朝小李说道:“小李,去拿根竹竿竿来。”

小李不明就里,跑到阳台上拿了一根竿竿过来递给陈主任。

陈主任说了声:“跟我来!”

众人跟着陈主任来到洗衣机旁边。只见洗衣机旁边堆的是砖头,上面整整齐齐放了六七盆花花草草。只见陈主任东瞅瞅西看看,又把洗衣机挪到了一边,看了看,又把洗衣机放回了原处。小刁有些嘲讽地说道:“做啥子嘛,总不至于有人把钱偷了藏在这儿哈!”

小杜明白了几分,说道:“你莫要东说南山西说海的,等会就让你给李大娘赔礼道歉哈!”

陈主任安放回洗衣机后,又去搬花盆。小李忙说道:“陈主任,使不得,使不得,咋个让你做掌(这里读二声)笨活路喃?我来搬,我来搬!”一边搬一边不服气地嘟嘟囔囔:“未必然钱在这个地方嗦!”

陈主任说道:“莫喳喳哇哇的,等哈儿就真相大白了。”

小李刚把最后一盆花盆搬开,猛地一只耗子从里头“嗖”地窜出来,一下就无影无踪了。众人一看,墙角角蜷缩着几只才出生不久的小耗子,睁着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望着众人,小耗子坝窝的下边正是丢失的两张百元大钞,钱的旁边还有一些烂布巾巾。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怔住了。

陈主任用一只塑料袋把小耗子装了进去,又放了些水,叫小马把死耗子丢到楼下的垃圾桶。陈主任洗了手,用火钳把两张百元大钞夹起,看了看,说道:“咬得还不凶,洗干净还可以到银行去兑换。还有,这些卡卡角角多放些耗子药噻。”

无须多言,面对这一切,小刁低着头不说话了。小李低低地说道:“妈,对不起,是我们错怪你了。”

众人回到客厅,陈主任说道:“小刁呀,不是我要批评你,尊老爱幼是我们的传统。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妈从乡下来,为你们分忧解难,你应当感恩才是。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说是你妈偷钱喃?今年是建党100周年,我们社区就是讲个和谐嘛。社区要和谐,家庭更是要讲和谐才对噻!”

陈主任喝了一口水又说道:“就是100块钱的事嘛,倘若说李大娘需要100块钱,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找他儿子小李要,莫说100块,就算是1000块,李大娘也要得理直气壮,她在这个屋头熬更守夜,莫得功劳也有苦劳!倘若要100、要1000、哪怕再多,小李也要给。当妈的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小李养大,容易吗?岂是这点钱能报答的?小李在外头搞装修工程,不说是日进斗金,至少一年下来,也是赚得盆满钵满。当妈的要钱,天经地义!”

一席话,说得小李两口子面红耳赤。小刁抱着娃娃,半晌,说道:“妈,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乱猜乱想。没有你在这个屋头的劳累,就没有我和小李的幸福。陈主任在这里,我表个态,今后我一定要尊重你孝敬你。”说着说着,眼泪花就包不住了。

小李趁机说道:“妈,看在你孙儿的面上,你就原谅小刁嘛。”

陈主任说道:“这就对了噻,承认错误,改正错误,从今后好好尊重老人,孝敬老人,你们还不是幸福和谐的一家人嘛!好嘛,我们社区的工作人员作个证,今后就看你的表现!”

李大娘说道:“陈主任,今天要谢谢你,幸亏你还了我一个清白,你硬是共产党的好干部!”

小杜说道:“谁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陈主任就是清官能断家务事!”

小马紧接着说道:“对,对,陈主任就是能断家务事!”